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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刀杀死恶父 律师辩护仅判三年半――北京市百名优秀刑辩律师潘泽河案例选(北京晚报、人民网、中国律政、网易等数十家媒体报道)
     多年来在家中所受的压抑和苦闷,让新婚仅两个月、妻子怀孕在身的男青年赵华瞬间抛开了一切,他愤怒地举起菜刀,向没有防备的父亲身上,一连猛砍了26刀。面对父亲血肉模糊的尸体,儿子跪倒在地上,不禁悲恸欲绝。
  他向父亲连砍26刀
  尽管对当事人赵华来说,新生活已然从他出狱的那天重新开始,但数年前的那个黑色星期二,仍是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北京市百名优秀刑辩律师之一、北京市安衡律师事务所律师潘泽河向记者详细讲述了当年的案发情景。
  当天中午,新婚还不到两个月的安徽青年赵华,因想第二天去浙江打工,便邀请岳父母来家吃饭。席间,其父赵耿也赶来凑热闹。与父亲不合的赵华碍于情面没吱声。
  送走岳父母,赵华回家看到外甥乱翻抽屉,便斥责了几句,谁知竟惹怒了父亲赵耿。赵耿不分青红皂白地辱骂儿子,赵华回嘴与父亲争吵起来。被邻居劝开后,赵华骑车出村,想去镇里为已有身孕的妻子办准生证。到了村头,赵耿一把拦住儿子,边辱骂边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刮胡刀,扬言要废了儿子。被村民劝开后,赵耿还不解恨,手持砖块将儿媳陪嫁的唯一一辆新自行车砸坏。
  当赵华推着砸坏的自行车回家后,愤怒、悲伤、压抑、苦闷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加之回忆起多年来父亲绝情无义的种种行径,终于怒而起身,冲进父亲居住的小屋,举起父亲的自行车,扔到屋外乱砸一通。赵华的母亲李秀见状,想到前夫赵耿的凶悍和暴烈,不禁为儿子担惊受怕。她忐忑不安地告诫儿子“惹了大祸”。
  想着母亲长期积累起来的痛楚,赵华倍感屈辱的心里萌发出一个念头:一不做,二不休,如果父亲来报复索性与他拼命。于是,他又闯进厨房,找到一把菜刀别在腰间。
  当赵耿气势汹汹地赶回家,在门前水泥空地上看到自行车被砸坏,怒不可遏地正要再次辱骂儿子。忽然,赵华手持菜刀迎上,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咆哮着扑向父亲,一下、两下……一阵猛砍,足足在其父身上砍了26刀。赵耿甚至没来得及吭声,便血肉模糊地栽倒在屋前的水沟里,再也没爬起来。
  一阵悲痛袭来,赵华在生父的尸体前长跪不起,赶来的村民们都惊呆了。几小时后,赵耿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刑事拘留。
  村民求法庭从轻发落
  这起子弑父的案件在这个民风纯朴的村落引起强烈震动。赵华的家人为了替他洗脱罪责,四处托人寻找当地有名的律师。经过亲友的介绍,潘泽河律师受托,为弑父凶手赵华担任辩护律师。
  潘泽河律师了解到,由于赵华平时为人善良淳朴,当地的人们在惊讶、议论之余,更多的是对赵华表示惋惜和同情。该村525名村民自发地集体签名,向司法机关写出了请求对杀人凶手从轻发落的求保信。信中写道:“年近30岁的赵华为人和善,憨厚老实,与邻居村民关系和睦,是位勤劳老实的好青年……1996年将母亲与父亲离婚后所分得的半幢小旧平瓦房拆除后打好屋基。他与母亲一道起早贪黑做砖工、粗工,用了整整5年时间才将新屋盖好,而此间其父赵耿不仅没出力、也没出一分钱。
  其父赵耿,赌博成性。为赌博四处借钱欠债。村里大部分村民都曾借钱给他,少则五六元,多则几百元,而且只借不还……就在‘3·21’悲剧发生前不久,赵耿为还赌债还逼着儿子拿出3000元‘地基款’,因儿子建房结婚欠债1万多元,实在拿不出钱给父亲,赵耿便破口大骂,无事找茬儿,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庭搅成一锅粥。正是赵耿多年来一贯好逸恶劳,赌博成性,导致赵华父子情断义绝,也是酿成这场悲剧的祸根。”
  赵耿的前妻李秀也告诉潘律师,正是因为赵耿沉溺赌博、自私蛮横,多年来对她和孩子大打出手,甚至曾用掐喉咙等残暴手段折磨过她,还把自家所有可卖的东西都卖掉,李秀再也无法与其生活下去,7年前上法院要求离婚。本以为离婚后赵耿能有所醒悟、改变昔日所作所为,但没想到他无一丝改变,反而更蛮横不讲理。
  死者女儿写信替兄求情
  赵耿的两个女儿提起父亲昔日的暴行也是声泪俱下,都泣不成声地说:“哥哥是被父亲害了!”
  在潘泽河律师建议下,两个女儿分别给法官、检察官写了《我们拥有怎样的父亲》的公开信:“我爸动不动就对我妈大打出手,深更半夜还摔锅摔碗,经常为一点小事就吃睡一两个月……什么事都不干了。
  (我们干活)所得的钱都是他的赌资。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如果我妈妈胆敢向他要钱,他就大发雷霆,拿一根棍子或一条板凳,一样一样地砸东西。我们家几乎所有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他敲过,不是一个坑就是一个洼……一年大年三十他竟把锅戳了个大洞,把瓦戳通了……为了躲避爸爸无休止的纠缠,我(赵耿的二女儿)已两个春节没回家,连哥哥结婚都不敢回家。这样的父亲怎能不把我哥逼上绝路呢?”
  赵耿的大女儿写道:“我对他的死,并无多少惋惜和同情,因为他对我们实在太残忍了,我实为痛心和同情的是我哥赵华,因为我哥是一个忠诚、老实、勤奋、善良的人……恳求司法机关和政府有关部门对我家所发生的悲剧予以同情,对我哥在处理时尽量予以照顾!”
    以义愤杀人为凶手辩护
  听着赵某家人绝望的诉说,潘律师决定尽最大的力量帮助赵华,他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到案发地初查取证,终于找到辩护的突破口:赵华杀人是基于义愤,他虽有罪,但罪不当死。深入了解案情让潘律师的辩护思路更加清晰,他决定以“义愤杀人”作为辩护的基点。
  在那二十多个日日夜夜,潘律师到案发地的行政村及赵华的亲友处进行大量调查取证,加上赵华所在行政村525位村民自发请求对其宽大惩处的联名书,所有证据得出一个证明的目的:“恶父在先,父逼子反,一时冲动,义愤杀人”。
  公诉机关采纳了潘律师的观点,案件被移送至基层法院审理。该案庭审时,旁听者达数百名,其中有当地数十名区人大代表与政协委员。
  控辩双方经过陈述和激烈辩护,对赵华故意杀人罪构成均无异议,但鉴于赵华的家庭因素和被害人自身过错,均请求法庭从轻处罚。
  当潘泽河律师读着赵耿的女儿血泪控诉的公开信,旁听席上传来唏嘘声,赵华也低头流下了眼泪。
  潘律师指出,正是由于赵耿好逸恶劳、嗜赌成性,酿成了弑父悲剧。纵观全案的过程,被告人赵华在长期压抑、痛苦的环境中生活,其心理不断扭曲,原本善良的人性渐渐被愤怒和仇恨包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的影响和诱导下,赵华由一个被屈辱、压制、虐待的受害人变成了弑父的复仇者,这不能不说是人生的悲剧。然而,赵华罪不该诛,他在长期的父子矛盾中得不到缓解,不能摆脱其父无休止纠缠的痛苦,竟铤而走险,杀父泄愤,铸成大错,其行为罪不可赦,构成故意杀人罪。但是究其犯罪的根源和诱因,应该得到法律的宽大和饶恕。
  潘律师始终牢记刑辩案件是最好的教材,把法庭当课堂以案说法,在法庭上,他还谈到了“只有加强全民的法律意识,从总体上提高全民的法律水平,使老百姓遇到纠纷时能够分清是与非、善与恶,正确处理好各种矛盾,才能使其不激化为刑事案件”,阐述了赵华铤而走险、杀父泄愤、铸成大错的根源,以此强调普法教育之必要性。
  最后,潘律师从赵华的犯罪根源和诱因,建议在相应法定刑幅度内,对他予以从轻处罚。
  最终从轻判处3年6个月
  经法院合议庭评议认为,被告人赵华多年受其嗜赌成性的父亲赵耿的打骂、虐待,忍气吞声,积怨甚深,事发当天因激愤而冲动,持刀杀死其父,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考虑到被害人赵耿平时一贯赌博、不理家务,既不履行抚养子女、抚养妻子的义务,又长期打骂、虐待被告人及其家庭成员,系案发的主要诱因,且案发当天被害人辱骂被告人,并砸坏被告人自行车,存有一定过错,也是案发的直接诱因。
  法院认为,被害人长期虐待迫害被告人及当场基于义愤杀人属法律上的“情节较轻”,应在相应法定刑幅度内从轻处罚。鉴于被告人平时一贯遵纪守法,主观上无恶性,亦无恶习,村委会及村民主动联名请求对其从轻处罚这些酌定的从轻处罚情节,故依法可对被告人酌情从轻处罚。
  法院最后依据刑法,对赵华从轻处罚。当审判长当庭宣判判处赵华有期徒刑3年6个月时,法庭内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赵华与家人含泪致谢,旁听者赞叹不已。潘律师为赵华的精彩辩护也获得了社会舆论的好评。
  如今,赵华已刑满出狱,并和其家人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